龙壶山。

  龙壶大丹炉里面，一个满头白发，褶皱满脸的老人坐在地板上，他气若游丝地时而闭眼，时而睁眼。

  他睁眼时看着的是站在他身前的中年男子，中年男子面目粗疏，一头金色的长发。

  中年男子脸色凝重，他看着老人，迟迟无法下决定。

  老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，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。

  “你是不是在想是否要杀了我，替我解除痛苦？”老人笑着问道，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跟中年男子讨论这个问题。

  中年男子叹了口气，“我确实是这样想的，你为了替我炼九鼎大丹，生命精气都已经彻底耗尽，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？”

  老人轻咳了数声，他确实很痛苦，这种痛是身体急剧衰老带来的不适，要是他的徒弟李玄子在，恐怕都难以认出他是齐歧了。

  齐歧摇了摇头，“这算不了什么，你走吧，九鼎大丹让你能凝聚人形，修为突增，现在去或许还赶得及。”

  中年男子也就是龙壶祖龙脸色微变道：“你知道我想做什么？”

  齐歧笑道：“当然知道，你就是想争一下神国名额，这有什么难猜的，三千年一次的机遇，要是我有你这等境界，都不愿放弃。”

  祖龙低下了头，眼中带着一丝杀意，要不是齐歧已经油尽灯枯，他肯定会立刻出手杀了齐歧，“你知道了，为什么还要选择帮我？我要是没有九鼎大丹，就无法脱离龙壶山。”

  九鼎大丹本来就是祖龙拜托齐歧等人炼制的，祖龙蒙骗他们说天地异变，没有九鼎大丹，他就难以保护龙壶山更为周全。

  齐歧平静地道：“因为龙壶祖师留下针对你的挟制手段早已经对你没有多大用处，我要是不给你炼制九鼎大丹，你确实出不了龙壶，但是却会因为失了这个机缘迁怒我们，甚至有可能灭了龙壶祖庭。”

  祖龙道：“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。”

  祖龙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，这齐歧实力不高，但是心智过人，早已猜出他的目的。

  齐歧道：“我是龙壶前掌门，这些情况当年祖师就有所预料，但是祖师终究无法看到这么遥远的未来，他没有想到留下的挟制手段会就这样失效了，没有了挟制手段，你就成了龙壶的大隐患，所以你说要九鼎大丹，我就用命替你炼制，就是希望你快些离开龙壶。”

  祖龙冷声道：“既然你早已经看出来了，难道就不怕我吃了九鼎大丹之后，再来收拾你们吗？毕竟你们困了我这么多年，为什么你有信心我会放过龙壶山的弟子，只是就这样离开。”

  齐歧摇头道：“世事又怎可能会有绝对的把握，只是我觉得成功的几率很大，就去做了。”

  当然他也有错的时候，如那个叫余泽的修士他就猜错了，差点导致龙壶灭门。

  “我觉得你不会出手灭龙壶，只要有几个原因，祖师虽然将你困了这么多年，但祖师毕竟是将你炼制出来，让你有机会成了丹道之龙，这就是大恩，龙壶又是祖师所创，是祖师的心血之所在，你会念恩，而不灭龙壶。”

  祖龙淡淡地道：“这个不成立，我是丹道之龙，又怎么可能有你们人类这么多情感，我困在龙壶这么多年，对这里早已经厌烦，对你们的龙壶祖师更是感到厌恶，难道你忘了，他可是吃了我兄弟的，如果真的有，那也只会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恨。”

  当年龙壶祖师炼出两颗至上丹药，一颗龙壶祖师吃了，另一颗则是经过修炼，成了丹道之龙，一直在守护着龙壶山，至于祖龙会不会对那颗炼出没多久的丹药有着多少感情，那就难说了。

  齐歧眼睛闭了上去，他感到很累，不过口中的话还是缓缓地说出：“这层我也有想过，你毕竟不是人类，很可能没有感情，不过刚才只是其中一个原因，最后一个原因却是至为重要，无论你是否有感情，想要进入真仙界这点总是没有错的，我说得对吗？”

  祖龙点头道：“对，追求天道是所有修道之士的本能，无论是人妖鬼还是我这种异类都好，这方世界凡是进入元婴层次的，都不会愿意放弃这次的机会。”

  “那就对了，神国之争，肯定会遇到很多对手，这些对手都是跟你一样是元婴期大修士，所以你必须慎之又慎，一旦在神国之前受到了一些轻伤，都有可能会让你丧失了这次机会。”

  祖龙皱眉道：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  “我说过，挟制手段失效了，无法再困住你在龙壶，让你继续保护龙壶，但是你坚持要杀得龙壶血流成河，那挟制手段无法困住你，但是让你受伤的威力还是有的。”齐歧缓缓地说道。

  祖龙听了这话，愣了一下，然后他的双眼骤然变寒，“你是在威胁我？要是那手段能让我受伤，你为什么不用在那修士手中，还要向我求救？”

  齐歧微笑道：“那手段本来就是针对你的，我又怎能轻易去使用。”

  祖龙沉默地看着这个仅有筑基境界的前龙壶掌门，他有些犹豫了，他不是很相信那手段能伤他，但是凡事就怕个万一……

  齐歧劝道：“我替你炼了九鼎大丹，你又被我们困了这么多年，恩怨相抵，你就放了龙壶山吧。”

  祖龙抬头看了一眼丹炉上方，丹炉上方有炉顶遮掩着，不过他能感应到天上神符的流动。

  祖龙看着丹炉好一会，才低头看着齐歧：“好，那龙壶与我从今之后再没任何瓜葛。”

  祖龙说完这话，就化作了一条一米小金龙飞出了丹炉。

  齐歧闭上了眼睛，他刚才与祖龙的一番对话，对原本已经心力耗尽的他来说，极为艰难。

  过了一会，李玄子匆匆走了进来，他看到了齐歧的时候，脸色一变，连忙小跑过来。

  “师父，你怎么了？”李玄子扶着齐歧，他知道齐歧闭关炼丹，但没有想到齐歧会衰老成这样，他刚才见到祖龙飞走，闯进来谁知道师父已经油尽灯枯。

  李玄子看着苍老无力的齐歧，他对齐歧的恨一下子烟消云散，人都要死了，再恨又有什么用？

  齐歧睁开眼睛，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，他的脸笑了开来，像一朵枯萎的老花，“玄子，师父要走了，以后龙壶就靠你了，祖龙隐患已除，待会你把师父的头割下来，好好保存，那人要是再上龙壶，你就把师父的头交出去。”

  齐歧闭上了眼睛，再也睁不开，李玄子潸然泪下。